编者按:2021年5月15日，我中心联合深圳外商投资企业协会成功举办了“君策论坛：知识产权民事侵权赔偿实务问题研讨”。近期，我们整理了论坛嘉宾演讲稿件，并将陆续发布，欢迎大家持续关注！

今天，推送华润三九医药股份有限公司品牌战略管理部品牌保护主任杨海霞在本次论坛上的演讲：商标维权的难点和痛点。本文经君策中心整理，演讲者审定并授权，予以发布。

商标维权的难点和痛点

一、公司及品牌

华润三九医药股份有限公司隶属于华润集团，主要从事医药产品的研发、生产、销售和相关健康服务，公司覆盖领域比较广泛，产品比较丰富，包括感冒止咳药、皮肤药、胃肠药、骨科、儿科、消化、心脑及肿瘤等领域的医药产品。

目前，我公司拥有年销售额过亿元的产品21个，“999感冒灵”“999皮炎平”“三九胃泰”“999小儿感冒药”“999抗病毒口服液”“气滞胃痛颗粒”“天和骨通贴膏”等等，在相关品类内均具领先地位。999品牌在消费者和医药行业中享有较高的知名度和认可度。

近年来，公司的发展战略及使命愿景发生了较大变化，从原来专注于医药领域到现在的扩展涉猎大健康产品领域。现在，公司以“关爱大众健康，共创美好生活”为使命，致力于成为“大众医药健康产业的引领者”，基于公司在感冒止咳、胃肠、儿科等领域的成果和优势，延伸拓展业务至大健康领域。我们陆续推出“999今维多”、“三九益普利生”、“9YOUNG”、“999护能”等多个品牌，将999品牌优势拓展到了“大众医药健康”全领域。我们公司的产品，除了医药产品外，现在还有保健食品、食品、医疗器械等等。在公司整体品牌使用方面，主品牌是999品牌，并配有“双蓝999三九医药商标”作为企业的品牌背书。

从市场侵权角度来看，我公司在保健食品、医疗器械等类别遭受的侵权较多。

二、市场侵权升级及困扰

市场侵权方面，公司被侵权大体经历了三个时代：

第一个时代，10年前的商标侵权1.0时代，即简单粗暴式商标侵权。侵权产品的产品包装上直接使用999商标，且突出重点显示。

该类侵权的产品品类主要为保健食品或化妆品类，10年前我公司专注医药产品领域，被侵权的影响相对较小。打击这一类商标侵权，侵权确权较为容易，案件胜诉率也比较高，执行也较快，这也是1.0时代的市场侵权的基本特点。

第二个时代，市场侵权的2.0时代，企业名称侵犯商标权。

随着打击力度的增大，市场侵权也进入了2.0时代，此时会有大量的含有三九名字的企业进行了工商注册，他们将这类企业名称突出地显示在产品包装上，并增加了我们背书品牌的、标志性的双蓝底，很容易对消费者产生误导，进行产生混淆购买行为。当时，粗略统计，有这样的企业40余家，很多公司实际上就是空壳公司，为侵权作储备的。

这一类侵权属于企业名称侵犯商标权，确权难度明显上升，维权的重心除了侵权产品停止生产外，就在于如何把这些企业名称中的三九去掉。

第三个时代，市场侵权3.0时代。

近几年，商标侵权进入了3.0时代，在2.0时代——企业名称中使用三九的基础上，3.0的市场侵权时代，增加了一个显著特征——他们将企业名称中核心的商号或者带有三九文字的标识或者logo组成商标进行注册。于是，我公司就被动经历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商标大量被抢注的阶段。这一时代里，公司整体的打击重点在商标抢注的监控和拦截上。

从这些特征里不难看出，3.0时代其实是一个组合侵权阶段，侵权方的主要目的是希望通过商标注册的形式，能够达到侵权行为洗白的目的。大家都清楚，一旦商标注册成功了，那维权难度就更大了，案件胜诉率就会更低。相对于前两个时代，3.0时代下的被侵权企业，打击侵权的难度是前所未有的。目前，我们不间断监测到的抢注商标大概有1000多个，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这些类似/近似的抢注商标，很容易误导混淆消费者，让他们以为都是我们公司的产品。而且，我公司目前已广泛涉猎“大健康领域”，公司该类产品与侵权产品在产品品类上出现多个重叠和关联，因而，侵权产品在零售终端上对我公司大健康类产品的销售造成较大的困扰。甚至于出现过这种现象，终端业务员将侵权产品误以为公司的上市新品。所以这个时代的市场侵权对我公司市场销售产生了比较严重的影响。

三、我们做了什么

针对市场侵权，我们会考虑诉讼和非诉相结合的方式来维权。同时，在打击侵权工作经验的积累中，我们开始从市场侵权的基本情况来倒逼反思自己的知识产权布局，去研究这种布局存在哪些漏洞，是不是可以在前端布局中通过一些工作能够遏制后端侵权的蔓延，这就是我们工作中的“反推保护”原则。

要想做好“反推保护”，首先我们要详细准确地了解到市场侵权的基本情况，为此，8年前，我们启动了一个项目，叫做寻找“李鬼”活动。该活动现在已持续开展了八届。我们通过全国片区的业务员，每年用一个月时间集中扫店，全面搜集侵权产品的详细信息和销售情况，从而全面摸清市场侵权的现状。通过八届的开展情况来看，“李鬼”信息的报送量一直维持在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基本上也反映了市场侵权的真实状况。

在活动之外，我们补充两个渠道同步搜集市场侵权信息，一个是消费者渠道，通过我们的客服热线，经常性地会接收到一些关于客户投诉方面的信息，其中包括一部分市场侵权信息的鉴定，因而，我们与相关部门建立了常规化的信息报送惯例，他们将这些信息按约定的形式报送给我们。通过这个渠道，我们可以了解到消费者对市场侵权的关注度，也可以推测出侵权产品在哪些区域推广，推广的力度有多大；另一个是行业大型展会，主要是每年两届的药交会，国内规模最大的医药界的行业展会，因而，我们会派专人去搜索侵权信息，由于药交会上很大一部分是新品的推广招商，所以，我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到侵权新品的情况，通过与零售终端侵权对比，能够对日后市场侵权发展趋势做出一个基本的预判。总体而言，这三种渠道构成了我们的一个大的、全面的寻找“李鬼”项目。

对于这些搜集来的信息，我们会汇总、分类、筛选、分析，会形成一个年度市场侵权的分析以及发展形势的预判性的报告。一方面，我们可以全面深入地了解到这些情况；另一方面，所有这些信息，都可以作为我们商标争议案件、诉讼案件中非常重要的证据资料。目前，我们共累积了8年的整体市场侵权信息，总体上有几万条，它对我公司知识产权维权工作有非常大的帮助，

另外，我们还会采取一些非诉维权的手段，目前已建立起一个实时性的、常规化的商标监测制度，从四个维度进行监测商标抢注情况，构建了商标抢注监控的数据库。其中包括每个抢注商标的基本信息、采取的拦截措施、拦截进展等等。在监控之前，我们的监控范围大体圈定在这四个维度：第一个维度，将侵权关键企业作为重点监控对象；第二个维度，新名称、新侵权产品LOGO等的注册监测。我们通过药交会以及零售终端可以了解到很多侵权商标的使用情况、范围、以及具体又产生了哪些新的名称，我们将它们汇总并检索监控；第三个维度是侵权关键字的监测，即跟999、三九直接相关的关键字，进行检索监测；第四个维度，关键商标商品类别。与医药类相关联领域、商标商品类别，例如保健食品、医疗器械，医疗服务等等。通过这四个维度的监测，我们构建了我们的“抢注商标监控的数据库”。针对每一个监控商标，我们会进行分析并判断，采取什么拦截措施，什么时候拦截等等。拦截的手段都是大家比较熟悉的，例如商标异议，商标无效、撤三等等，并将拦截的方法、时间、进展等实时记录进“抢注商标监控数据库”。

另外，在市场零售终端方面，我们系统化做了几种拦截，一种是招商拦截，一方面我们通过药交会侵权信息了解侵权新品的推广进度。另一方面，我们有非常重要的措施，就是提前拦截侵权企业的参展，我们与国药励展之间建立常规化的联系，大体上已经将十余家顽固侵权企业列入了药交会参展的黑名单，若这些企业参加药交会，他就必须保证他所参展的产品中不能够有侵权产品；且国药励展也会在会前征询我们的意见，来确认对方是否是真正的侵权企业。

另一种是零售终端的市场拦截。我们曾尝试在报刊上登侵权声明，但是效果并不太好。后来，我们又尝试在公司官网上再去登一些侵权声明。这几年以来，电商业务发展好，我们又同步启动开展“网络拦截”的工作，我们以季度为单位、定期循环在微信、京东或淘宝等电商平台搜索涉及到侵权的店铺、产品、小程序等等进行投诉。近年来，随着腾讯与阿里等电商公司知识产权保护意识越来越强，我们通过一些常规投诉程序基本就能够实现对这些电商侵权的有效拦截，所以这个工作这几年也是越做越熟练。基本上每年，都能够对许多公众号、小程序或者网络店铺实现查封、下架等。除此之外，我们还会让我们的片区业务人员，拿着判决书或者律师函去和销售侵权产品的终端药店、商业进行沟通，促成侵权产品的终端下架。

当然，我们也会采取诉讼方式的维权工作。由于整体市场侵权数量多，我们没有能力投入巨大的资源去逐个打击。我们会考虑企业整体的资源投入，基本的原则就是“集中资源进行重点打击”。前面提到，我们的寻找“李鬼”活动项目，会完成“年度市场侵权分析以及趋势预判的报告”，我们会据此针对一些核心侵权企业的重点侵权区域、主要侵权产品进行集中打击，以期通过投入尽量少的资源，实现尽量好的维权效果。

在前述所有工作的基础上，我们有意识地思考我们前端权利布局的漏洞，并提前开展防御工作，也就是侵权反推保护的思维。即在预判侵权形势的基础上，反观“前端知识产权体系存在的漏洞”，通过一些“主动防御、系统化思维”的保护措施，为遏制、阻碍侵权形势发展发挥作用。该工作与以前的被动防御不同，我们希望通过这方面的主动工作来预防或者减少市场侵权的数量、新增长等等。

四、难点及痛点

（一）侵权水平升级，确权难度上升

随着我们对市场侵权打击力度的不断增大，商标侵权手段也在不断增强，确权的难度也在进一步上升。正如刚刚提到的市场侵权1.0、2.0和3.0时代，一方面与侵权时期相关，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侵权形式，一方面也与我们侵权打击力度强相关，市场侵权也是在被打击中不断强大、转型的。随着市场侵权越来越复杂，我们维权的难度也在量级上升。

（二）侵权成本低，换壳容易，复制快

从侵权案件的胜诉到执行，尽管市场的肃清对于打击商标侵权具有一定成效，但是难以动摇侵权的根基。因为侵权同样存在一个完整的OEM产业链，包括了侵权产品的委托生产、包装印刷、上市营销以及零售终端销售，这是一条成熟完整的产业链。我们一方面好不容易对某家侵权企业的侵权产品进行了打击并且胜诉，终端市场也下架了侵权产品，但我们很快会发现，另一家企业的相同产品已经在药店销售了，产品、OEM企业、包装基本与原来一样，可能仅仅是换了个出品企业、销售企业而己。对此，我们只能再重新进行信息搜集、分析、采取措施维权等等，这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三）侵权“法律意识”上升，商标抢注多，拦截任务重

第三个痛点是侵权企业整体法律意识的不断提升，其侵权手段也在不断地更新和升级。比如商标侵权的3.0时代，侵权企业恶意大量的抢注商标，意图洗白自身侵权行为，将非法行为运作成合法生意。商标注册成本很低，而我们进行法律拦截的成本又很高,公司需要投入的成本越来越多，困扰也就越来越大。

（四）法律诉讼确权不易，执行难，市场扫清难上加难

从事法律工作的同行都知道，法律诉讼确权并不容易，而执行则更难，尤其是商标侵权，许多侵权企业通过成熟的OEM模式运作侵权行为，而其自身仅是家空壳公司，胜诉判决很多无法执行到位。对于企业而言，我们期望获取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赔偿，更重要的是侵权行为的终止。因为空壳公司的存在，商标侵权模式逐渐成熟，复制迅速，我们在制止一家企业侵权之后，他们马上换另一家企业开展同样的侵权活动，所以维权的最终目的难以达到预期效果。

最后，我想说是，可能我们遇到的这些问题也是很多企业正在遭遇的问题。对于我们企业而言，从法律层面去处理案件、胜诉、执行会相对容易，但是从企业整体角度，即从维护企业利益以及品牌商誉方面考虑，如何将商标侵权危害降到最低、真正有效维权并促进产品销售，则是我们这个工作需要追求的大目标，也存在着较大的问题和困扰，需要我们更加努力去思考和研究。

以上就是我分享的内容，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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